<h1>快活王之死</h1>
大帐里灯火煌煌,周边立着几十烛套着玻璃罩子,垂着红缨穗的琉璃灯。门口的帘子点缀着琉璃,水晶,珍珠,玛瑙,紫玉,珊瑚等等上等珠玉。
沈浪面前摆着一桌满当当的美酒佳肴,还有一位清秀佳人温柔乖巧地倚在他的身侧。
他是从关内追踪柴玉关行踪至此,然而快活王也不是简单货色,发现沈浪的追踪之后邀他践一桌酒。沈浪又不得不来,因为借此可探知,柴玉关的老巢所在。
这便是鸿门宴了。沈浪一边任由身畔的佳人抚摸自己的鬓角,一边举起酒杯,朝首座上的快活王遥遥举杯一笑。
这大堂中有二三十个只着轻纱的美貌少女,这轻纱非但没有起到遮蔽的作用,反而显出她们那窈窕可爱的酮体,雪白玉润的手足。
她们有的侧卧在虎皮褥子上,有的手托香腮,低声慢唱,有的在柔软的地毯上无忧无虑地舞蹈,至少看起来是无忧无虑。
柴玉关面若白玉,鼻如鹰勾,脸,手,嘴唇都呈现一种丰润的富态,他穿了一身裁剪合约的紫袍常衣,握着酒杯的那只手莹白如玉,大拇指上顶着一只紫金指环。
这枭雄正微笑道:“哦?不愧是英雄少年,胆大似虎,你竟不怕酒中有毒么?”
沈浪却只微微一笑,满饮此杯。
他笑道:“今日有如此英雄相伴,有如此美人相依,纵然是毒酒,我也要饮下。”
“好!“方几后柴玉关朗声大笑,突然直起身来。
只见这人眉毛倒竖,眉心一道伤疤,给这人增添几许悍勇之气。他那双碧绿的眼睛瞪着沈浪。
沈浪此时也看着他。
这人果然祖上有些高加索人血统,不然也不会一双绿色眼睛。
柴玉关笑声方歇,道:“你却错了。”
“那杯酒是有毒的。”
这句话未曾说完,外面忽然传来喧嚷声,呼救声还有大队人马地脚步声。
快活王停下话头,正神色不定地站了起来,坐着弹琴的那少女便将琴一把抡起来,那琴便劈头盖脸朝他砸过来。
柴玉关一掌劈开琴板,却惊讶地发现,眼前已换了天地。
百十位锦衣卫列阵站位,拉弓直立将着帐营包围起来。柴玉关脸都绿了,大喊道:“来人!”
四周静悄悄地,所有人一言不发,就连沈浪都是惊疑不定。
这静悄悄中,门口的帘子发出一声珠玉凌凌的敲击声。
一只纤细如雪的手掀开了帘子——
先踏进来的是一只玄色镶银线朱底皂靴,这人须发皆白,帐外的风顺着他前进的路,将他的衣袍吹得衣袂飘飘,同时又能清晰看出衣袍底下Jing瘦的手臂和风流的一段腰身。
他戴了顶黑纱冠,气势煞人。
沈浪定睛看去,他身后便是那位拉帘子的姑娘,她似是察觉到目光,冲他看来,眉眼弯弯地
一笑。
正是许久不见的唐宛宛。
他本以为不看,不听,不动,不闻,就能忘记这个人。然而当他离开之后,每一天晚上梦里都带着她的影子。有时候是她抱着花从马车上下来,玩笑般的抛一把花瓣洒在他脸上;有时又是那天两人去看灯会,回来的路上依偎在一起,手牵手,半明半昧的灯光影子洒在她眼婕上,拉得又长又媚,好像什么蛊惑世人的山野Jing怪;然后就是她微笑着扭过头去,他只拉着朱七七的手,心里又是苦闷又是难过。
为了保持男人的体面,他还不能表现出一分一毫。他总是保持着清醒,想着自己的进路和退路。
然而他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人呢?她分明看上去鸽子一样纯洁,其实毫不在乎;她Jing于算计,纯然没有傻乎乎的可爱;更重要的是,她从来不跟随他。
可是沈浪却沉醉于她温柔面孔时的娇怯动人,原来就连无情也是那么可爱。
“动手。”
这一声令下,素慧容已牢牢掣制住了柴玉关。
柴玉关被压制得跪在地上,狰狞着一张脸:“你们下毒!”
其实,是所有的酒中都被下了毒。反正那些江湖祸害被抓回来,也是占西厂水牢的位置。
金银珠玉都被收拾一空,就连门帘上和灯架上镶嵌的宝石珠子也没能幸免于难。唐宛宛站在外间,很是愉快地看着这些锦衣卫抄家灭族。
她听见后面有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,不由得转过身来:
“是你呀。”
一段时日不见,她早就把和沈浪之间的不愉快忘诸脑后了,此刻也只是一张盈盈笑脸。
然后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拥抱。
她有些不知所措道:“···沈公子?”
他温柔的眼睛像波澜不惊的海面下蛰伏着波涛的汹涌,然而那温柔实在是令人心醉,她一时看得呆了。
他在耳边说话的气息有些急切,但声音实在服帖又温存:“和我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