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月初的天,春寒未散。窗外淅淅沥沥,雨,仍下不止。
她倒过气来,睁开眼,灯火如豆,耳边是陌生又遥远的对话声
大少爷请留步,这东院系二少爷所居,眼下二少爷尚未归府,您这擅自便闯进来,这教咱们小的可如何是好
擅闯?哥哥来弟弟院子里怎能算是擅闯?男人声音里带了讥诮,裴泰倒是懂事,这么教的你们。
这大少爷何必为难咱小的,我们只是奉命办事。
您也知道二少爷最忌讳这个,要是二少爷回来见了,非得剐了我们不可。
是谁?
文卿思绪有些涣散,她坐起身子环顾眼下陌生的屋子,从合着地步置办的柜椅桌榻,到织金的垂帘,房内各种布置皆有讲究。
这里是?
哦?是么?强抢良家妇女也是裴泰的吩咐?我的弟弟便是自小性情急躁,总不至于做出如此恶事。男人语带惋惜道,若被苦读圣贤书的父亲知晓了,这家恐怕是再无宁日
大少爷这是说的什么话,二少爷自然是不能如此的,千错万错,皆,皆是小厮相视一眼,眼光暗暗,后者领会了意思,忙接下话茬,皆是咱哥俩糊涂,猪油蒙了心,还望大少爷海涵。
正茫然失措,门外的对话点进文卿心中。
文卿这才逐渐想起神智不清前,她是在一处竹木屋内醒来的。
文卿依稀记得那间屋内苦涩弥漫的药味。醒来时,榻边趴伏了一人,那人手里虚虚端着见底的瓷碗,碗底一些乌色的药碎残渣,身子在吐纳间起起伏伏。
文卿见此人并未苏醒,只瞟了一眼他眉梢发间一点朱砂痣,这便就无头苍蝇般逃了出来,可不过几步,身子一阵虚软,再没了意识。
合计来看,她是倒在路上,再被人抬到这间屋里来的。
想到此处,门外脚步声忽然就近,随之一声长鸣,几人推门而入。
文卿登时毛骨悚然,紧着被子往里瑟缩。片刻,声音戛然而止,来人停在帘外寸步,今日之事实属舍弟管教下人无方,多有得罪,冒犯之处还望夫人见谅。
无,无妨
夫人?谁家的夫人?文卿心里咯噔一下子,顺着话头又问:敢问公子,我的夫君他
已命人去请了,请夫人稍等片刻。言罢,裴元拱手而退,阖门,与随行的书童递了个眼色。
书童领会颔首,哈了一腰,这便急跑而去。
烛泪阑干,屋内复静下来。文卿望着纵横交错的床梁与帘幔,鼓动的胸腔逐渐平静。
她缓缓吐纳,回想近来一切,怔了半天。
文卿并非是这个世界的人。
她因一场车祸来到这个世界,接到攻略戚家大少爷的任务。
为了离开这个鬼地方,三个月时间里,她使劲浑身解数去高攀,终于成功逼走了人家青梅竹马的原配,上位取而代之。然而婚期就在眼前,这个不光结巴还年久失修的系统才迟迟告诉她
她认错了人。
所以,到头来她的攻略对象根本不是戚少爷,而是那天与戚少爷同时出现在街上的他的妻子。
那么问题就来了。
当初她为了攻略戚少爷,努力接近戚少夫人并同她交好。后来,不光是引她去观赏她丈夫和青楼女子的活春宫,甚至给她喂了媚药,将她彻夜同一个下人关在一起。一面是受尽非议、指责与谩骂的年轻夫人,一面是醉酒消愁的大家公子,而自己则始终扮演善解人意闺阁小姐的角色,分别宽解安慰他二人。
原本青梅竹马长大,人人艳羡的一对比翼鸳鸯,种种事端下来,自然姻缘就此断了。而那倒霉催的戚少夫人也因受不住流言蜚语摔下山崖,转头便回来杀了她全家。
算来,好端端一个女子,这辈子算是被她毁尽了。
【如此深仇大恨,攻略?你给我说说怎么攻略?】文卿恼羞成怒,盘算撂挑子跑路的事宜,脑中机械的电子音却告诉她【如若任务失败,宿主将永世不得超生】
哇,好一个永世不得超生
眼下至关重要的头等大事是赶紧找到戚少夫人,去执行她那该死的任务。而这个节骨眼,她逃跑不成反被捡尸,然后竟然又有人告诉她,她已经成亲了?!
就眼睛一闭一睁的功夫,跟谁成?那个戚大少爷?
沉思一会,忽听咯噔一声,门外又传来脚步声。
此刻的声音与方才不同,下人仓促的碎步间,有一层轻重不一的步伐,与木头叩地的闷响一同急促前行。仿佛是敲打在文卿胸口的擂鼓,一下一下,顶着她胸腔的血rou与肋骨。
文卿抬眼望去,只见那人影影绰绰地来了。
他走得很急,一片纤薄的侧影透在纸覆的格窗上,起伏蹒跚,片刻掠过。在门口顿足无几,他径直推门而入。不等文卿反应过来,脚步声已到跟前。
文卿暗暗咽唾,抓着被褥的指头一阵紧缩。只见一根深褐的木棍穿入两片帘帷之间,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