托连然的福，卓煜第二天睡到快中午的时候才醒，家里很安静，卓煜从楼上下去，连然坐在客厅里跟人打电话，抬眼就看到卓煜，便对那边说了两句，挂断了。
他站起来向卓煜走过去，卓煜没看他，绕过他往餐厅走，桌上的早餐还是温的，连然从身后抱住卓煜，“小煜早。”
卓煜闷不吭声，坐下来吃早饭，连然给他倒了杯热牛nai，坐到卓煜身边去，“小煜昨晚睡得好吗？”
卓煜喝了口牛nai。
“我一晚上都没有睡好，”连然抱怨，“床又大又冷，下了一晚的雨，雨声好大，听得人心烦。”
“然后一大早就起来准备早餐，等小煜起床。”
卓煜对连然讨好暗示的话冷处理，等连然说完了，才“哦”了一声，表示自己知道了，“你可以不用那么早准备，我记得我请了阿姨。”
连然：“阿姨做的能跟我的比吗？我才是最懂得小煜胃口的那个人。”
卓煜没有否定这句话，连然的厨艺的确比请过的阿姨们都好。
连然看卓煜吃得差不多了，便问他：“小煜今天有什么打算吗？”
“去公司。”
卓煜以为连然又要纠缠一阵，没想到他很干脆地点头，说：“嗯，好，几点下班？我去接你。”
乖巧得让人觉得不太正常。
“不用了，”卓煜喝完最后一口粥，“我们的关系，让别人看到了不好。”
言下之意是连然名义上是自己的后妈，要是让人看到他跟自己的继子走得太近会落人话柄，卓煜并非柔软之人，从前他为连然拔掉身上的刺，现在还是会因为连然重新长出来。
而长出来的那些刺，也都全部扎在了连然身上。
连然搭在膝上的手握成拳，几秒后慢慢松开，他仍旧笑着：“好，都听小煜的。”
有那么一瞬间，卓煜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，但是很快他就告诉自己，这都是连然自找的。
卓煜放下勺子，转身去楼上衣帽间换衣服，在镜子前检查着装的时候，连然走进来给卓煜打了领带，连然穿着睡袍，垂眸人真地给卓煜系好领结，长指擦过卓煜的下颌，冰凉柔软的触感，卓煜微微后仰，躲了躲，连然便撤了手，退后一步。
“我等小煜回家。”
卓煜转身离开了衣帽间，司机等在门口，他上车前回头看了一眼，连然站在门里看着他，右手搭在左手上，看上去很可怜。
卓煜只是稍作停顿，便上了车，司机关上车门，连然彻底看不见他了。
卓煜这段时间接受公司，对公司的事务上手很快，原本他已经请了假期准备带连然去城郊的庄园住几天，但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，员工突然看见自家老板出现在公司里，脸色看上去还不是很好的样子，都有些害怕，整个办公室都陷入了低气压中。
索性卓煜进了办公室后就没有再出来，不断有人送文件进去，出来后跟同事在茶水间喝茶，都说他们小卓总还是很好说话的。
卓煜工作到下班时间，便准备回去，但应该等在公司门口的司机却不见踪影，卓煜电话打过去，那边声音嘈杂，司机着急解释说：“连先生让我送他去一个地方，但是我们路上出了车祸……”
卓煜的心突然就被揪起来，声音听上去也有些着急：“怎么回事？！人没出事吧？”
司机磕巴了一下，道：“没，没事，连先生在做检查，您要跟他说话吗？”
卓煜沉默许久，才硬邦邦地说：“不用。”
“那连先生……”
“没什么大碍检查完就回来。”卓煜没好气，司机知道他这句话是对连然说的，他看着开了免提的手机，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连然。
连然嘴里含着一支烟，对司机摆摆手，司机会意，说：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
电话便被挂断了。
卓煜觉得连然没事就会很快回来，他忍着回到家只有空落落一片的客厅的失落，打开灯叫了阿姨过来准备晚餐，叮嘱阿姨熬一锅骨头汤，准备些食补，但等到饭菜凉透了连然都没有回来。
卓煜想起早晨离开前连然站在门内看着自己的样子，突然有些不安。
但是他又怕自己的担心落空。
这种复杂的情绪直到外面下起大雨时达到巅峰，卓煜烦躁地扔了桌上的文件，给连然打了个电话。
连然接得很快，背景是很大的雨声，连然的声音混杂在雨里，听上去更冷了，“小煜。”
“你在哪儿？”
“在医院门口，”连然说，“下雨了。”
是啊，下雨了，你怎么还不回来？卓煜想问，但开口却是：“没什么事就叫车回来吧。”
连然说：“好。”然后就不说话了，卓煜没有挂，两个人像是对峙一样从听筒里听着彼此的呼吸，背景音里有小孩子在哭，救护车的笛声，然后有人对连然说“让一让”，卓煜眼前就有了画面，连然站在医院门口，孤立无援的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