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把那一百万给我退回去!我们家还不差这几个钱!”陈凡这头正开心地洗着数据做着模型,那头老爸的电话杀来,他这才想起,把退彩礼这事儿给忘了。
陈凡是个相当精致的男孩子,他的精致不在涂脂抹粉的外在形象上,而在于气质追求,行事作风上。他手里出去的代码,无不工整简练,层级明晰,封装彻底。因他的每一个字,都是打给自己内心对这件事的乐趣,可以说,极尽完美之能事吧。软件在朱宇的公司手机群里运作良好,一步到位,全无漏洞,数据一刻不停地传回来,保存在他价值五万多块的私人服务器上。
陈凡把电脑椅背躺倒,摸着肚子想了一圈儿。一个人身上有点儿别人的牵挂,做个什么事情,都会产生涟漪效果。他被戴了绿帽儿,只要关起门谁也烦不着他,可苦了他那个还要做生意的老爸。当初抛售父亲给他的股份,都是程序设定好了,自动操作的,他没想得那么多。等大家反映过来时,都以为他是预谋已久,他也解释了,无奈中间夹着继母的枕头风,最终还是被老爸赶了出来。
其实陈凡只是当时恰巧对定量金融萌生了极大兴趣,写了一个模拟算法,赚了不少模拟币,老爹恰逢其时,给了他一堆看不见的钱让他打理,他毫不犹豫就给换成了自己看得见的钱,美滋滋投进了期货里。
陈凡又制作了一系列清洗这些数据的算法和预警方案,对对方公司层级进行了勾画,对人物关系进行关联。朱宇几点几分被通知去做了什么事情,谁通知的,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策,如何执行,有谁陪同,这些陪同们分别又收发了哪些信息。工作都有固定流程,将这一套流程数据建立模型后,旁支事件就会被筛选出来了。
尽管这几年证明了他没有赔掉这笔钱,也能过好自己的生活,终究父亲的生意是指望不上他了,于情理上说,他便是在期货里赚几倍于本金的钱出来,也是他个人的事情,任何人都沾不上他的光。倒是他的婚姻出了问题,一桶绿漆泼到了父母头上,想想还真有点儿抱歉。
“收了这钱,我才是没脸见人!”
可是这一百万也是辛苦费,要他出手给人擦了屁股还分文不取,他可说服不了自己。这一挂电话,他老爹不定在家里怎么跳脚,然而父子之间有时候就是这样,像是有堵墙,始终不想跃过去。
陈家闹了这一出,倒没有人等着看笑话,吴淑骅,也就是他前妻,出事后不到半年,就在女方父母催促下嫁给了他。在外人眼中,陈凡不是纨绔子弟,反倒是个釜底抽薪的高手,争家产断不等父亲过世,有一笔算一笔,到手就换现,是需要很大魄力的。家中剩下的产业,只要没有遗嘱,父亲一过世,他还能再分一半。况且此事论攻心,继母被先下手为强夺了一半家产,如何不恼,剩下那一半,势必也想效法陈凡,提前转到女儿名下。这种事,只可出其不意,不可依样画葫芦,这几年她千方百计,却让两夫妻感情越来越疏离了。
陈凡跟老爹无话可说,丢了手机,继续完善自己这套监控系统。
但是功利心左右了这位码农,陈凡想着,我就先瞅瞅朱宇干了啥吧,噼里啪啦一通手动筛选,把所有跟朱宇有关的信息一条条看了下去,看了一整个下午,只知道人从他这儿回去后,就直接去为一档节目录歌了,助理助手都是从公司赶去会和的。
“行了,还没完没了么?婚都离了,再多说什么,咱们家也没脸。”
在电脑椅里睡了12小时,醒来一看,凌晨一点。陈凡做梦都梦见了自己最新的系统在如何牛逼地运行,如何挖出朱宇的特大新闻,然后乖乖把讹他的那四百万交给他,还得全程用他那种婉转的言语,温和客气的表情,双手奉上。
醒来就扑屏幕上,查看消息记录。数据模型还不够完善,一打开数据库,几十只手机和几十台电脑上的往来数据直接炸了锅。陈凡搓搓手,下楼捣鼓吃的,数据读了半小时才读完,他一边捧着薯片,一边细细翻看,打算着手进行进一步建模清洗。
陈凡想着想着想睡着了,从小就有这习惯,躺着想家里发生的事儿,人与人之间的关系,就会头晕,头痛,没结果,于是安心睡觉。
这里头有个天大的误会,就如同张飞睁眼睡觉一般,骗不长久。婚后他老婆就看明白了,自己和父母当初眼太偏,彻底误读了这个男人。这丫儿就是一无所事事的宅男!毫无人生高大上的追求,连早泄不孕,都无所谓去改变调理。
父母自己得知了也好,省得他去费口舌。陈凡的亲妈生他时去世了,现在这位是后妈,由于没有其他儿子,父亲把手里的产业提前交了一部分给陈凡,让他在社会上先混个名头好娶老婆。谁知陈凡股份和基金一到手,第一件事就是抛了换现。如此一来,这部分资产再不可能沦为遗产,一分继承税都不用交,全数落进了陈凡口袋里。他后妈从此把他当成了曹操般的奸雄,父亲也从惊呆到惊怒,差点儿跟他断绝关系。
“不退,您不缺钱,我缺钱。要退,您自个儿掏腰包!”
心满意足地往床上一倒,美滋滋昏睡了过去。